【双黑】换情手术
00
太宰治做了换心手术,从那以后他每次照镜子,心脏都止不住地加速跳动。
01
“必得让永恒的地狱之火燃烧这片刻的欢娱。”
太宰治倚在病床靠背上,合上了手里的《唐璜》。单人病房的好处就是有扇巨大的落地窗,能让他在病床上一眼就将湛蓝的天空尽收眼底。
胸口处的伤口还在隐隐作痛,包扎用的绷带缠了一圈又一圈,他身上的绷带已经很久没有实质性作用了。
太宰治是个怕痛的人,幸好缝合伤口并不很痛。
手边的小桌子上是已结束任务报告,他拿起来翻了几页,千篇一律,无外乎任务目标击毙,自己再靠不太优秀的体术受点伤。
这次的伤真是有点严重,被一枪贯穿心脏。他又没法子被与谢晶治愈,中岛敦都准备开哭了,没想到,心源送来了。
没有任何排斥反应,过程异常顺利,术后恢复也很好,连医生都啧啧称奇。
啊啊,真是的。
太宰治下床站在巨大的玻璃窗前,窗外是一片森林,中间却碍眼地有个巨坑,对于强迫症的他并不友好。
他转移视线凝视天空,湛蓝色的光印在焦糖色的眼眸中。
这样不就不能随意去死了吗,背负着别人的心脏什么的。
03
太宰治想起心脏捐献者的名字,是武装侦探社的欲言又止。
这年头人真是越来越伟大,对素不相识的人都可以无偿献出生命器官。
他从玻璃上看见自己清晰的倒影,脸颊上沾着褐色干涸的血迹。
那一刻他的心脏开始剧烈跳动。
引起伤口剧烈疼痛。
04
出院的那一天,武装侦探社的同仁都来到病房,连社长都亲自到场。不过,港口mafia的人一个也没到,太宰治打着哈哈想对方是因为看自己没死所以不来,还是某位不想看到他英俊的脸。
中岛敦带了一束鲜花,国木田皱着眉头在本子上疯狂安排他康复后的工作,与谢野大力地拍着他的肩膀完全不顾伤口,江户川乱步还是带着眯眯眼和神秘微笑。
太宰治没办法地跟着微笑,心口却总传来阵阵不悦,他不明白,他也在跟着笑。
落地窗外的蓝天变得有些阴沉,狂风四起,燕子低飞,太宰治站在病房门口最后一次透过落地窗望向蓝天。
要下雨了,令他讨厌的天气。
太宰治摇摇头,把一室沉霭关进病房,然后继续跟武侦众人无奈地微笑。
05
太宰治总感觉那天自己把什么东西丢在病房,又什么也没丢。
他心底总是不可抑制地升起害怕,好像总在害怕丢掉的东西,被横滨的暴雨淋湿。
太宰治装作表面无事颓废,直到他再一次出任务听到mafia的人在交谈。
谈论一场葬礼,今天在海边举行。
06
太宰治又一次找借口骗过了纯情的中岛敦,溜到海边。
从高坡上俯瞰港口mafia全员的感觉真的很爽,一片黑压压的没有一丝杂色,连小小的爱丽丝和艳丽的红叶大姐都换上了黑装。
他一边感叹这场面一边疑惑这人到底是何方神圣,居然能让干部们都来参加葬礼。
太宰治坐在高坡的崖边,他的视线所及看不到中央的情景,说是葬礼其实也没有遗体,不过是森医生装模作样捧个小盒子抓起粉尘就往海里扬。
他咂咂嘴心想这是什么奇葩葬礼,却又不想离开,安静地看完整场葬礼。无人哭泣,死一般的静寂。
猛地他心口处传来剧痛,太宰治弓下身子,濒死的感觉让他陷入狂喜,又不太愿意这样痛苦地死去。
在他疼昏的临界点,疼痛突然消失,而海边的港口mafia的人也离开了。
太宰治站起身,疼痛过后的汗水和虚脱让他差点下跪,不过还好他能挪到海边。
所以他这么讨厌疼痛,他不悦地想。
海水浸湿他的双脚,隐隐还带着粉尘与海盐交杂的气味。
他望着湛蓝的的海面出神,这让他想起透过病房落地窗见到的蓝天。
这时一个精致的木盒撞上他裸露的腿,太宰治倒吸一口冷气拿起小盒子,细沙填满了盒子表面的凹凸不平,显露出隐约的刻字。
07
此刻木盒上的刻字和他瞥过心脏捐献者的名重合,得出一个名字:
中原中也。
太宰治在震惊中失手掉了盒子,俯下身在海中翻找。
在出奇平静的海面上太宰治看见自己惊恐的倒影。
他的心脏开始惊人的、加速的跳动。
08
武装侦探社弥漫着一阵阴沉的低压,所有人都不自觉地轻声说话,连中岛敦都关闭了说话功能。
低压源头太宰治躺在沙发上,目光放空望着天花板,江户川乱步眯着眼来到太宰治面前,凝神看了一眼又摇摇头走了。
中岛敦在门外拦住江户川,小声问太宰先生今天怎么了。
江户川乱步叹口气,歪头往沙发上瞥了一眼。
“他现在满脑子都是没解决的问题,我帮不了。”
中岛敦也满头问号,不过,起码太宰先生脑子里不全是自杀了,也算另一方面的……可喜可贺吧?
中原先生离开以后,社内的事务多了不少,全是得到死讯蠢蠢欲动的异能者和叛乱者,他不得不又和芥川日日出任务。
中岛敦想起自己今天满格的任务表和无一例外的搭档,又感人生无望。
09
不过,太宰先生怎么好像从来没问起过中原先生?
明明,那天和太宰先生搭档的就是中原先生吧。
10
太宰治躺在沙发上面无表情,他感觉自己好像又回到了十五岁,没有任何事能激起他的兴趣。
只有死亡,片刻欢愉的死亡。
心脏疼痛再剧烈跳动的后果就是疲倦,他听到了江户川和中岛敦说话,说自己满脑子都是问题。
是啊。
那个中原中也,是mafia的什么人?
他闭目想起今天的场景,五大干部到场四个,他当然不会自负地以为无人顶替空位,想必那个中原中就是五大干部之一,也只有这种身份才凑得齐这么大的阵仗。
那个中原中也,会是个什么人?
是个傻子。
他擅自给他下了定义。
一个为叛逃者捐献心脏的干部,不是傻子是什么?此时他的心脏跳动得有点快,就好像在向他抗议,太宰治无奈地抚抚胸口,闭上眼。
黑暗中蔓延出一片蓝色,是他在病房和海边看到的那种。蓝色背景中一个橘发少年背对他,头上戴着让太宰治觉得搞笑的帽子,他弯弯嘴角,他想,原来是你。
心脏仍在剧烈跳动,震得他胸腔疼。
朦胧中好像看到那个少年跳着脚冲他怒吼,太宰治发笑,脱口发出的声音安抚剧烈跳动的心脏。
11
他说:
“中也啊,你真是个傻子。”
12
深夜不眠,太宰治原想找个美丽的小姐姐相约湖边,一有这种念头心脏又开始疯狂跳动,他只能放弃计划先安抚安抚。
他失笑,怎么有种丈夫在外偷腥被老婆抓奸的感慨?
中原中也这个人,一定充满了控制欲,连器官都这样。
太宰治只能在河边独自游荡,冰凉的风扑面而来,迎面走来的人他更想不到。
自己曾经的下属,芥川龙之介。
这个孩子见到太宰治还是一副模样,严肃地向他行礼问好,没等他回应,芥川的罗生门就直冲他而来——
为他挡住身后射来的子弹。
最近异能者肆虐,他早该想到。
芥川龙之介皱起眉,速移到太宰治身前,却还是晚了一步,太宰治的身体被子弹射穿。
“太宰先生!!!!!”
在昏迷前太宰治听到芥川的呼喊,带着崩溃的意味。
13
他脑海中浮现出一个人的声音,也曾这样叫过他,带着更深沉的绝望,和心死之音。
14
太宰治再次见到光明,发现自己站在虚空之中。他还没来得及欣喜死亡,就看见“自己”飞起一踹,把“太宰治”踹到对面墙上。
他在太宰治焦糖色的眼眸中看见自己,湛蓝的眼眸和柔软的橘发,还有张狂得意的表情。
原来是那个中原中也小傻子。
他后知后觉发现自己以中原中也的视角看一切,也不能获得身体的操控权,胸口好像也是空的。
他的视角突然逼近太宰治,对方放大的脸占据他整个视野。
他在无神的眼眸中看见中原中也的表情,带着微不可查的一愣。
那一刻起,心脏声突然响起。
他很熟悉,是手术后他每次看见自己,从胸口传来的剧烈的韵律。
15
太宰治后知后觉的明白,那种剧烈的跳动,原来只发生在一见钟情。
16
他在虚空中以中原中也的视角,目睹了他和中原中也的过去。
合作时不可抑制的心跳声。
入港黑时喜悦的心跳声。
搭档时欢愉的心跳声。
拌嘴时暴躁又无奈的心跳声。
他看不见中原中也的表情,却无数遍感受到他外表下炙热的感情。
太宰治看到自己离开那天中原中也开了一瓶89年柏图斯,喝得伶仃大醉,中原中也的酒品不好,闹够了以后趴在桌子上一睡不起。
背景的心跳声极为缓慢,他能感受到中原中也的快乐。
因为从此以后他再也不必受日夜心动的折磨。
太宰治一言不发,沉默地站着,画面还在流动。
17
一直到那一天,他们出最后一次任务的那一天。
18
令人不快的雨天,湿漉漉得让人抓狂。森林中中原中也见到太宰治的那一刻,心脏又开始不可控制地剧烈跳动。
他听见在走向任务地点时,中原中也状似不经意地问了他一句:
“喂太宰,你也会喜欢一个人吗?”
他看见走在前面的“太宰治”停下脚步,回头对中原中也无奈地笑,焦糖色的双眼尽是戏谑。
“中也在说什么呀?人类是最愚昧的物种,我又怎么会向人类求爱呢?”
中原中也的心跳没有停过,也许他也无数次设想过这种结果了吧。
他们像平常一样并肩战斗,拌嘴吵架,那的确是个很难缠的敌人,他们甚至准备动用污浊,却仍被一颗子弹打破了平衡。
他从中原中也的眼中看见,那颗子弹精准地贯穿了自己的心脏。
那一刻,背景的心跳声骤停。
太宰治知道,中原中也的心死了。
19
原来心死之人,是没有声音的。
20
太宰治在一片寂静中看见中原中也脱下手套,发动了污浊。
任务目标在绝对的能力中死无全尸,同样,整片森林被毁得一片狼藉,他的目光被染上鲜血,在血色的疯狂中,中原中也用尽了力气。
太宰治从虚空中剥离出来,能以第三视角看这段时间。
他看见他的搭档,优雅的港口mafia的最高干部,用鲜血淋漓的腿撑着疲惫的身子,在他气息微弱的身体前跪下。
中原中也拼尽全力抬起手臂,碰了碰他的脖颈,微弱的跳动从指尖传来,被血色沾污的脸上露出一丝微笑。
他看见中原中也抬起沉重的手臂,用最大的努力控制指尖,轻轻地触碰太宰治低垂的眼眉和睫毛,指尖的鲜血沾染到太宰治的脸颊上,他慌了神想擦去却弄下更多血迹。
他看见中原中也抬起沉重的身子,努力地不让自己倒在太宰治身上,轻轻地吻上他的唇角,又怕他醒来嘲讽他似的飞速移开。
他看见中原中也满是鲜血的手颤抖地握住太宰治下垂的手指。
他看见武装侦探社的人问讯赶来,中原中也终于用尽最后一丝力气说一句话。
21
“把我的心脏,换给他。”
太宰治站在一旁看着中原中也血污的脸上露出最后一丝微笑。
是他十五岁初见中原中也时,看见的那种张狂得意的微笑。
22
太宰治想起了所有记忆,他听见自己空荡许久的胸腔里的心脏剧烈跳动。
他很熟悉。
那是太宰治十五岁初见中原中也时,听见自己胸腔里传来的剧烈的心跳声。
只属于一见钟情。
原来中原中也死去的那一刻,就是太宰治的心死之时。
原来心死之人,是没有声音的。
23
太宰治想起了他丢在病房里的东西,是当初中原中也问他问题时,他刻意隐去的后半句:
“我对人类的恨就是对你的爱,因为爱上了人类就不能专心爱你。”
24
太宰治做了换心手术,从那以后他每次照镜子,心脏都止不住地加速跳动。
这时候他会安抚心脏轻声说
“中也小傻子,放心吧,现在我只属于你啦。”
END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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